温馨提示:这篇文章已超过525天没有更新,请注意相关的内容是否还可用!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父母教, 须敬听, 父母责, 应顺承。 父母在我们的人生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 色,因为他们不仅给予了我们生命,还让我们在温暖中成长。下面小编给大家介绍关于母爱的故事,方便大家学习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第一次对我“施暴”时,来我家还不到半个月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半个月,其实我已在背地里开始了和她的较量。比如,我会偷偷在她的杯子里撒上一层盐,热水化开,薄薄地留在底层,她不知情,早上喝水时,一口被呛到;比如,我会用小锯子把她一只鞋的鞋跟锯短一点点,她穿上去,一迈步一个踉跄……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对我这些恶作剧,她却都保持了沉默,这给了我一种错觉,我觉得第一她好欺负,第二作为一个后妈,她不敢对我怎样,她怕别人说。要知道,她嫁给我爸,来到我家,可有一院子的人看着呢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所以,我大意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屁股很疼,肚子很饿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天晚上,我带领院子里几个孩子玩嗨了,最后把王奶奶家乘凉的棚子给点着了,围着火堆欢呼雀跃……在和院里大人合伙把火扑灭后,她把我薅回家里,关上门,二话没说抓起了鸡毛掸子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开始我是试图反抗的,她看上去瘦瘦小小,而我作为一个12岁的男子汉,不比她个头低,也自认比她有劲。但我没想到她瘦小的身体里蕴含着那么巨大的能量,我刚做出反抗的举动,她便一把将我按到了沙发上,一手按着,一手举着鸡毛掸子抽下来。我竟然动弹不得。她一边抽我一边大声吼:“让你知道后妈也是妈,也能管你、打你、教训你!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也跟着她吼叫:“后妈打人了,虐待,救命啊……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结果,我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拉架。尽管我一边挨打一边模糊看到门外晃动着一排脑袋,可他们都是看热闹的,看我这个院里有名的“惹祸精”,如何被后妈“教训”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后来,直到我识趣地不喊了,她才住了手,我也已经被打惨了。她把鸡毛掸子丢到一边,指着我说:“以后再敢胡作非为,做一次打你一次,不信你就试试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忍着剧痛,也强忍着眼泪,回头瞪了她一眼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不屑,“你还别不服,我不怕你爸回来你告状,也不怕你找你七大姑八大姨,我还想找他们呢,一起说道说道,就你这样的熊孩子,该不该打!不信你试试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终于哭了,因为太疼,也因为我忽然意识到,她说的话是真的,如果我爸知道我放火,也肯定不会轻饶了我。奶奶倒是偏袒我,但是也跟我说过,不许我惹是生非……短时间内,找人报仇,是无望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天晚上,我是趴着睡的,睡一会儿,疼醒了哭一会儿,哭困了又接着睡……因为是暑假,第二天早上她没有喊我起床,我这样哭哭睡睡的,醒来的时候,已经十点多了。屁股很疼,肚子很饿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起来四下看看,她不在家,厨房里飘散着红烧肉的香味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抗拒了3分钟后,我向红烧肉投降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和她的正面战争,终于以我的全盘告负而结束。过了好些天,屁股上的印痕都还在。这种结果直接导致了日后,我再没有敢跟她搞恶作剧,我听了小伙伴们的忠告:惹不起,躲得起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没错,我躲着她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既一目了然,又颇为微妙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当然知道我在躲着她,只要我爸不在家,吃饭的时候,我基本不和她在同一张饭桌上,饭菜盛到一个碗中,端到屋里吃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有一点我必须承认,她的厨艺的确非常好,擅长各种肉菜,尤其我最爱的红烧肉、红烧排骨、红烧鱼……她连豆腐都能做出诱人的香味来。这常常令我有“英雄气短”之感,躲避她的姿势,就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,多少有点低眉顺眼的意思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时候,作为业务员,我爸常常不在家,家里大多时间,只有我和她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却好像压根不在意我的躲避,我不主动说话,她也不说。非说不可的时候,比如需要买学习用品,需要交资料费用等,我也是能省则省。结果,她比我更省,3个字:知道了。然后把钱给我,一般会多给一些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并不感激她的大方,反正她没有工作,钱也是我爸的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但我也佩服她另一点儿,不管我和她发生过怎样的矛盾,我不告状,她也不告。包括那次放火、挨打,一周后我爸回来,我们都装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,她也没告诉我爸赔了王奶奶家3000块钱。这也让我知道了,钱的事上,她说了是算的。但不管怎样,她的保密,让我省了又一顿打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这些秘密,让我和她的关系既一目了然,又颇为微妙。在老爸看来,我和她相处融洽,至少,相安无事。但我和她都知道,真相不是如此。可是真相是什么呢?我也开始有些慢慢搞不明白——抵触,是有的。怕,也是有的。恨呢?说不上来。毕竟每天吃着她亲手做的饭菜,令我在12——14岁的两年间,长了28厘米,体重增加15公斤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另外,她过来之后,家也的确像个家了,井井有条、干净整洁,并且,我再没穿过脏衣服,白衬衫永远洁白,牛仔裤永远清净,运动鞋永远是我喜欢的牌子。鞋并不便宜,她却舍得买。奶奶对她的评论是:“不错了,就是你爸的钱,她不给你花,你不也没辙?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这倒是。看来,这个世界对待后妈并非充满了挑剔,有时也非常温柔和包容,好像天底下,不虐待孩子的后妈就是好后妈了。至少,院里人是这么看的,从她狠狠打了我那一顿开始,他们认可了她,原因是“现在哪有后妈打孩子的,都是糊弄着养,她还真打,嗯,对孩子是真上心”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什么道理呢?我在和她的对峙中,如此势单力薄,不抗拒也罢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能做的,后妈也能做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挨打的暑假过去后,我读了中学,早上走得更早了,下午回来也较晚,两个人相对的时间,并不多。我和她,进入一种平和而疏离的状态,甚至,连那些“要钱”的语言都省略了,她会提早把我需要的钱准备好,主动给我放在桌子上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看样子,她比我还懒得开口,倒是合我心意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中学功课日益紧张,后来我连电视也没时间看了,她好像也不看。晚上,我做作业时,家里静得像没有人。有一天晚上,我做题做到深夜,感觉有点儿饿,打算去厨房找点儿吃的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推开门,我吓了一跳,客厅里黑着灯,电视机却在亮着,无声无息,她坐在电视机一米开外的小凳子上,看字幕。听到我开门,她忽然回头,好像也被吓到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有些尴尬,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。倒是她迅速恢复淡定,平静地说:“看你开着灯,知道你没睡,这么晚了,没准也饿了,厨房有煲仔饭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应了一声,从她身边、从暗暗的无声的光影里走过去。不知怎么,那一刻,双腿有些沉重,心却有些酸软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从那之后,我发现不管我复习功课到多晚,她都陪着我不睡,做好一份可口的宵夜在炉火温着,也不喊我,只等我饿了出来找着吃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终于,一天晚上,吃完虾仁鸡蛋羹后,我对她说:“谢谢您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淡淡地看我一眼,“有什么好谢的,后妈也是妈,妈能做的,后妈也能做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就是这句话吧,6年后,令18岁、1。83米高的我,忽然就忍不住湿了眼眶。掩饰着,我背过身去,说:“电视您放点儿声吧,影响不到我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好像也应了一声,但之后,依旧看着无声的电视,直到两个月后,我参加完高考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不承认,也不否认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高考成绩好得出乎我爸的意料,坚决为我举办盛大的升学宴,七大姑八大姨也都为此兴奋,热情参与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顿饭,78岁的奶奶也来了,和她挨着坐,奶奶说:“小宽能有今天的出息,多亏了你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笑笑,不承认,也不否认,七大姑八大姨也都开始夸赞她,她终于有点儿招架不住了。我起身,几乎不假思索地替她解围:“你们怎么都那么客气啊,别拿后妈不当妈好吧?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此言一出,所有人都大笑起来,只有她,愣怔在那里,第一次失去了我熟悉的淡定。她呆呆地看着我,看了好久,一眨眼,有眼泪簌簌而落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低下头去。没有人知道,说完那句话,我和她一样,也愣住了。整整6年,我从来没有叫过她妈,甚至很少叫她阿姨,我们之间的对话,少得可以忽略不计。可是时光能记住一切,记住她从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天,所有对我的付出,包括那顿令我想起来就不寒而栗的“暴打”——不是每个后妈都有勇气、敢担当地举起鸡毛掸子。如果不是那顿打,不是我因此生出的畏惧,很难想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没有拿我当外人,从来都没有。我在时光里,在我所阅读的书籍里,读懂了她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9月,我去北京外国语学院报到,入住寝室第一晚,4个男生闲聊,说说彼此的糗事或者奇遇,而我讲的,则是“后妈也是妈”的故事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收到汇款单后看到单子上还有别的字儿,就叫人念给她听了,听完妈妈就哭了。这单子她就一直收着,不舍得取掉……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1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珊影是我大学同学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大一时,我是计算机系,珊影是美术系。她不仅画画得好,人也长得好,听说父亲还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画家。并且,珊影还写得一手好文章,校刊上,她文辞清丽的文章频频发表。这样的女孩子,受到关注就像水落荷叶汇成珠一样自然。她很快成了男生们每晚“卧谈会”的主题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也默默喜欢上了珊影。然而,众星拱月的珊影是不可能注意到我的。虽然我的计算机专业知识在同系算是佼佼者,但围绕在她周围的星辰都那么耀目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呢,家在农村,父亲在我记事时就生病去世,母亲一人将我们姐弟俩带大。如今姐姐已经嫁到外县,难得回娘家一趟。家里只剩母亲守着几亩田地度日。母亲是个半字不识的农村妇女,虽然只有五十来岁,但已腰佝背驼,艰难时世是一只无情的大手,将母亲脸上仅存的一点光华过早地夺走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可是,我是那么的喜欢珊影。每一次校刊出刊,我都急急地在里面寻找珊影的文章,一遍遍地读,然后呆呆地盯着“李珊影”三个字,心里说:珊影,你是我的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终于想出一个让珊影很快注意到我的方法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的文学底子其实不错的。读中学时,我的作文也常常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上朗诵。只是高中时被繁重的课业一压,就完全放弃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开始“潜伏”,玩命地读书,玩命地练习写作。我过了整整半年教室、食堂、图书馆、宿舍四点一线的生活。厚积薄发的结果是我的文章开始在校刊上频频发表,“张庭轩”三个字也像初升的太阳一样照亮了人们的眼睛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常常,我与珊影在校刊上做“邻居”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一个初冬的傍晚,珊影在我面前站住:张庭轩,能请我喝杯咖啡吗?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2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两杯咖啡,几乎花掉了我半个月的生活费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珊影说:看得出来,你的古典底蕴相当深厚,没有从小的积累是不可能的。你家一定是个书香之家吧,我喜欢有古典蕴味的男人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局促地搅着杯里的咖啡,没有说是,也没有说不是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的沉默在珊影看来就是默认,而且她更认定这是我内敛不张扬的表现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没过多久,我在珊影那里,就成了省城一位“张教授”的儿子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在众多又妒又羡的目光下,与珊影出双入对。珊影总是毫不避忌地挽紧我的胳膊,而我,却总有点不大自然。我感觉自己内心的那点隐忧,像一块被水洇了的纸,那湿迹越来越大,越来越大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既然是“教授”的儿子,我再也不能穿得太寒酸了,与珊影出去,不能说一杯咖啡都请不起吧。我悄悄想办法联系了一家IT公司,揽了些兼职的活儿,还想着各种办法挣外快。一直做得偷偷摸摸的,生怕珊影知道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有一天她终究知道了,非但没有生气,反而挂在我的脖子上狠狠地亲了我一口:“庭轩,知道吗,我以前还在想,你一个大学教授的儿子怎么一件名牌也没穿过,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上大学都不靠家里,就喜欢你这样不靠爹娘老子的男子汉性格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3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22岁生日快到了。对于生日,我向来不太重视,小时候过生日妈妈也就是煮一个鸡蛋,有时候还没有,鸡蛋都换了盐。习惯了这样的度过方式,长大后就重视不起来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珊影却很重视,早早地说要到酒店里给我订一桌生日宴,我说不用,要不就在学校食堂的小餐厅里点几个菜意思一下就行了。珊影知道我的性格,也就没坚持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给妈打电话时,妈就提醒我:轩轩,你生日快到了,记着买点好的吃吃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在妈心里,生日就意味着吃点好的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生日那天,珊影还买了一个大蛋糕,一桌子十来个人叫着笑着让我吹蜡烛,然后命令我闭上眼睛许个愿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闭着眼睛,十指交叉在胸前:愿我最爱的珊影成为我的妻子,一世陪伴我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当我睁开眼,在如雷的欢呼声中,我如雷轰顶!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——是妈妈,是我的妈妈站在我的面前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赶了远路,妈妈蓬乱着白发,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着一层油灰,佝着腰,挎着一个布包袱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不同寻常的表情让所有人吃惊了,周围一下安静下来,我听到有空气在耳边像蛇在咝咝游走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也被我的表情给吓住了,但又不知道错在哪儿。她惶恐地用手搓弄着包袱:轩轩,妈问了好几个人才晓得你在这儿,今天你生日,妈妈给你煮了鸡蛋,正好隔壁二毛家生了个小子,给了几个红喜蛋,妈寻思着你生日吃红喜蛋能走红运,就起个大早……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嗫嚅着,手里的包袱揪得更紧了:上回你跟妈说交了女朋友,妈想来看一眼女娃……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不敢看珊影的脸,但分明感受到她的目光,刀子一样在剜着我的脸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突然暴怒地一把夺过母亲的包袱,狠劲砸向地上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听见了鸡蛋碎裂的声音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却没有听见,母亲心碎裂的声音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与珊影之间。结束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珊影后来找过我,我一次次地躲避她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与其说我无法面对珊影,不如说无法面对那个在珊影心里,尊严已经碎裂得体无完肤的男人。所以,除了逃避,我别无选择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很快,毕业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毕业告别宴我没有参加。我知道,我会无法面对珊影的泪水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而我,那晚,在一个小酒馆里,喝得烂醉如泥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拒绝了兼职的那家IT公司的邀请,独自逃到了繁华、巨大而匆忙的上海。我用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工作,来麻醉我想念珊影的心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后来,我听到珊影嫁给了明焕的消息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4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自从22岁的生日宴上见妈一面之后,我再也没有冋去过,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。虽然我心里淸楚,这不能怪妈妈,然而,不知为什么,我不想面对她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每隔几个月都会给妈妈汇一笔钱,但汇款单的“附言”一栏中我从未写过一个字。一来妈妈不识字,写了她也不认识。二来我也懒得写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次汇款是妈妈生日临近了,我特意多汇了两百元,在把汇款单交给工作人员的一刹那,我鬼使神差地在附言一栏留了几个字:妈妈生日快乐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两个月后,我再去邮局汇款,那位常给我汇款的工作人员说,你上次的汇款退冋来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为什么?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逾期无人取款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正纳闷,姐姐打来电话,说妈妈病得不轻,要我无论如何回去一趟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躺在低矮的老房子里,看到我,灰败的眼神里立刻有了一丝神采。看到妈妈白发飘摇的头颅,我的心已经汪洋一片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然而,这汪洋终究没能冲破那层坚硬的外壳。我用冷冷的目光看向她,冷冷地问:上次汇款怎么退回去了?为什么不去取出来?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用怯怯的眼神看着我,想说什么却没说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又说:我工作忙得很,跑一次邮局也要抽时间的,你要不想取我以后就不寄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说完,就冷着脸走开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晚上临睡前,姐姐进来了,姐姐说,轩轩,那笔八百块的退款你收到了吧。妈妈收到汇款单后看到单子上还有别的字儿,就叫人念给她听了,听完妈妈就哭了。这单子她就一直收着,不舍得取掉……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母亲已经睡着了,我轻轻从她枕头底下,摸出那张汇款单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汇款单上“妈妈生日快乐”几个字已经变得有点模糊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姐姐说,她常常抚摸那几个字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一刻,我埋藏在心里的汪洋,恣肆着冲进眼眶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的根根白发,是支支利箭,刺穿包裹在我心上的坚硬外壳。当冰冷的外壳哗啦啦坠地时,妈妈醒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抱住妈妈痩弱的身子,用我柔软的心温热她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小的时候,总听到母亲叨唠说管男孩子比管女孩子要省心得多,所以我一直认为母亲宠着弟弟,而不爱我。所以我对母亲,感情上总是觉得和她有些疏远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随着年龄的增长,从别人的目光中,我能够感觉到我是一个漂亮的女孩。为了使我“不走弯路”,母亲对我管教很严:在学校不能和男同学有过多来往;在外面不能和男人说话;每天放学就回家;连周日想和同学出去玩玩都要让同学先到我家来找我,目的是让她先过一下目,验明正身,是女孩才可以,而且得是她“看得上”的那种讲文明、懂礼貌的女孩;每次学校组织春游秋游,如果是当天来回还可以考虑,如果说要在外面过夜,那绝对免谈。所以,我中学时代的朋友并不多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在大学期间,我和一个家在外地的男生相恋了,母亲说他家庭条件不好,极力反对。我不明白从小教导我们不要嫌贫爱富的母亲,对于我的婚姻为什么会这样。虽然母亲反对,但我坚持着自己的爱情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毕业后,我和男友结婚了。我们住在租来的远离市区的一间9平方米的小屋里,而我家里的三室一厅却空着一间。母亲不让我们住在家里,她要让我的丈夫靠自己的能力“养活”我。我们俩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五六百元,除去房租,所剩无几。吃着最简单的饭菜,看着别人淘汰下来的黑白电视,用着别人不要的、外壳生满铁锈的旧冰箱。那段时间,我的心中充满了对母亲的仇恨。我想,我和母亲的关系是越来越疏远,并且生疏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后来,丈夫去了一家外企,企业老总很赏识他的能力,将他重用。我们的收入一下增多了起来,生活也改善了许多。后来,我们又贷款买了房。这时母亲开始经常打电话要我们多回家看看,她对我丈夫的态度也变得客气多了。但我却很少回去,故意和母亲“僵持”着。直到有一天我和弟弟聊天,弟弟说:“其实你应该感谢妈,要不是她死活不同意你们住在家里,你们能自立?要不是她逼着姐夫努力奋斗,你们能有今天这样?其实,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过上好日子。”听了弟弟的话,我对母亲的记恨,才减淡了许多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在刚结婚时,我曾幻想着不要孩子,然而,我终究没经住“做个完整女人”的诱惑,在即将步入高龄产妇的行列之际,我怀孕了。母亲知道后比我丈夫还要兴奋,又是杀鸡又是买鱼。她执意让我回娘家住,说是为了方便照顾我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肚里的宝宝一天天地长大,我还是没有搬到娘家去住,但我的心里,已经没有对母亲的敌意了。也许自己也快要做妈妈了,这时我却时常想起母亲,想起和她一起生活的每一个细节。母亲现在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来,说着重复的话:你现在身体怎么样?小宝贝没事吧?听着母亲电话那头的话语,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:其实在母亲的内心深处,我一直也是她的最爱……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打电话给我时,我多少有点蒙,她说:“你二伯母最近身体不太好,好像住进了省医院,你改天去看看她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几乎惊呆了:“二伯母不是去世了吗?你的意思,她还活着?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开始支支吾吾,含糊不清了:“那时你太小,我们怕你太想念二伯母,才骗你的。再说,你二伯母已经不是咱们家的人了,所以……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“妈,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,你们怎么能骗我?”我又气又恼,同时心疼我的二伯母,我的心瞬间柔软成一团棉花,记忆翻飞,我又想起了和二伯母在一起的日子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1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确切地说,二伯母是我的养母,一直到十五岁那年她和二伯父离婚,我被迫和她脱离关系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从小知道她不是我亲妈,无非因为我的生母,也就是她的弟媳,一直和她对我进行着争夺,她们妯娌之间的夺女大战,人尽皆知,是全镇上的笑料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一共生了四个女儿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二伯母不能生育。因为二伯父在城里上班,她一个人在家,便常帮妈妈带孩子。她们的关系非常要好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看二伯母膝下无子,奶奶希望我家可以过继一个女儿给她。妈妈起初是犹豫的,但奶奶说:“不是担心老二家晚年膝下凄凉吗?再说,都是一家人,反正还可以每天见面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最终还是同意了,把我过继给了二伯母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初到二伯母家的我并没有什么不适应,因为打小二伯母就常带我,因此我这个小没良心的(妈妈的话),才两天,就改口叫她妈妈了。可是,我改口后,妈妈却不愿意了:“叫二伯母不是挺好的吗,管她叫妈,那管我这个亲妈叫什么呢?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据妈妈自己说,我被抱过去的当晚,她就后悔了,她虽然有四个女儿,可我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,即使送给了最要好的二伯母,总不如在自己身边放心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日哭夜哭,想再把我要回去。奶奶却坚决站在二伯母那头:“你怎么能反悔呢,你负担重,四丫头离不了人,所有的活儿都指望你男人来做,孩子又没送给别人,你至于委屈成那样吗?送了就送了,反正都是我孙女,我会对二丫头格外好的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在那个传统的大家庭,奶奶的话还是相当有震慑力的,妈妈表面上不再说什么,实际上,她和二伯母亲如姐妹的关系实则慢慢解体了,为了我,她们开始明争暗斗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2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其实我的身世我早略有所觉,妈妈总嫌二伯母对我不够好,二伯母不长于缝纫,我上衣的扣子掉了,她一直没帮我缝,妈妈看到后便拿起针线,一针一线地给我缝,然后说:“兰兰,以后扣子掉了,来找婶娘,婶娘帮你缝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这事儿让二伯母知道了,二伯母自然是生气的,怪母亲多管闲事,她不是对我不好,她只是稍微有些粗心而已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八岁,我要上小学了,二伯母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报名,妈妈却突然出现了:“何桂珍,你干吗改我女儿的名字?叫李兰不是挺好的吗?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们四姐妹,妈妈分别给取名梅兰竹菊,二伯母大约嫌俗气,也可能是为把我和其他三个分开,给我取了个新名字:李馨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“你别胡搅蛮缠了,我女儿爱叫什么名字,关你什么事情?”二伯母也不示弱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这是她们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吵起来,妈妈大约气急了,当着我的面抖出了二伯母所有的老底:“你的女儿?你好意思说,你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后来,奶奶出现了。“还不嫌丢人吗,一家人,吵什么吵?”她大吼一声,妈妈和二伯母便都闭了嘴。我则吓得瑟瑟发抖,像秋天里马上飘落的叶子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晚上,二伯母给我买了两个果肉罐头,她用刀柄撬开,把罐头放到我面前,那晚二伯母给我讲了实话:“兰兰,我承认,我不是你亲妈,可是,你自己说,我对你不好吗?我给你买了那么多新衣服、那么多好吃的,还带你去城里玩儿,你自己说,我对你好,还是你婶婶对你好,这么多年来,她管过你吗?就算你回去了,那个家里那么多孩子,所有的东两,都得分成四份,就拿这个罐头来说:里边一共八块儿,在咱家你就能吃上八块;到你家,就只能吃两块儿,再说,在那个家,你能吃上罐头吗?你好好想想,你是跟着我,还是跟着你亲妈?你要跟着我,咱们就搬到城里住,去城里上小学,城里有滑梯,有跷跷板,比镇上好玩多了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八岁的孩子会做什么选择呢?大约是二伯母一本正经的样于吓住了我,我瘪瘪嘴,想说话,却一句也说不出来,最后,我带着哭腔说:“我要我妈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二伯母猛地把罐头墩到桌子上,她一张脸气得煞白,她说:“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呀,唉,我算白对你这么好了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后来我才知道,那天,妈妈和二伯母争吵之后,又经过一番商量,结果是,让我自己选。二伯母自恃家里条件好,我又跟了她四年,她以为自己稳胜;而妈妈相信骨肉相连,她说,只要我明白了我的身世,肯定会回到她身边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可是第二天,我并没有选择的机会,奶奶做了主,我继续跟二伯母。奶奶这样做是有原因的,二伯父一年四季在外,她希望我成为那个家里的感情纽带,她怕二伯父心野了,在外边找别的女人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3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15岁那年,二伯父第一次向二伯母提出离婚。二伯母哭了一夜。她是传统的好媳妇,孝敬公婆,团结妯娌,勤劳能干,唯一的不足是不能生育,可是,她认为我这个养女弥补了她不能生育的遗憾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次二伯父的婚没有离成,因为奶奶反对。她发了狠话,他要是敢离婚,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。可是半年后,当二伯父抱着一个男孩领着一个女人进家门时,奶奶便放弃了。人家把孩子都生出来了,奶奶只好接纳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而她接纳这一个,就意味着,必须放弃另一个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二伯母受的打击可想而知,我再乖巧懂事,也撵不走她的悲伤,二伯母只提了一个条件:要离婚可以,但是,她要带我走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可是,奶奶和妈妈怎么会同意她带走我呢?!尤其是妈妈,我是她的亲生骨肉,她忍了这么多年,虽然我最终以二伯母离婚的方式回到她身边是她没想到,也是她不愿看到的,但是,她早已经开始帮我收拾房间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二伯母却说,如果他们不同意,她就打官司,她是我的养母已是不争的事实,法律会站在她那边的,她死活要带着我走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可是,她的美梦落了空。当天深夜,妈妈就带人把我“抢”走了,是真正的抢,死拉硬拽,把我抱出了二伯母家,二伯母哭得稀里哗啦,大骂他们是流氓,可是,妈妈只担心再不抢我,我就被二伯母偷走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一向站在二伯母那边的奶奶这次也发话了:“孩子本来是人家的,送给你,是为了让你维持住这个家,你把握不好,怪谁呢,孩子总是要还给人家的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没了那层婆媳关系,二伯母彻底成了一个和他们没有任何瓜葛的外人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时我已经15岁了,和二伯母一起生活将近十年,在我心里,我们才是真正的母女。我哭闹着要跟二伯母走,可是,奶奶和妈妈岂肯放我?她们干脆把我锁了起来,我在屋里又摔东西又踢门。我觉得二伯父、奶奶、妈妈,全在欺负二伯母,我又哭又闹,不让我跟二伯母走,我就绝食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二伯母具体哪天走的,我都不知道,我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,不吃不喝,妈妈在门外说:“你二伯母迟早要改嫁的,她还年轻,为什么要带上你这个油瓶?再者说了,她说要你,只不过是要挟你二伯父,拿你做砝码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妈妈在外边絮叨着试图劝慰我,可是,十年的相处,十年睡在一张床上,十年吃一个锅里的饭,二伯母对我是真是假,我自己还是有判断力的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4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几天后,我正在上课,老师指指窗外,我一眼看到了二伯母,她瘦了,眼睛哭得红红的,她说:“馨馨,跟妈一起走吧,妈就剩下你了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什么都不要了,甚至书包也不要了,我拉着二伯母的手马上就要跟她走,甚至,去哪我都不在乎,我只要和她在一起。二伯母说:“现在有一趟班车,我带着你去省城,我们再也不回来了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狠狠地点点头。可是,我们没有走成。班主任见我跟着二伯母走了马上派同学通知了我家长,镇子那么小,谁家有个什么事大家都知道的,我和二伯母正在等班车的时候,妈妈就到了,妈妈狠狠地往家里拉我,我赖在地上,像拔河似的往后用力,死活不跟妈妈走,到底不如妈妈力气大,被她硬拉硬拽弄回了家里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二伯母。据说,二伯母那天一个人,落着泪,悄悄地走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和妈妈闹了好长时间的别扭,有小半年,我不怎么和她说话,生硬地叫她婶娘,但到底是骨肉相连,我们还是和好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打听过二伯母的下落,妈妈说她改嫁了,没多久,又说二伯母得肝癌死掉了。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,我唯有对着茫茫天际,泪如雨下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可现在,妈妈竟然打电话告诉我,二伯母,还活着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其实,二伯母后来回来看过我,被奶奶挡了回去,她也寄过钱,却全被奶奶退了回去。毎年,我的生日她都会寄上两身衣服,我高高兴兴地穿在身上,从没想到,那是二伯母买给我的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二伯母后来的确又嫁了人,但是,又离婚了,她一直在城里靠卖早点为生,奶奶去世后,妈妈念及旧情,和二伯母和解了,但是,妈妈始终担心二伯母对我贼心不死,虽然和二伯母有联系,却一直不同意二伯母和我见面,这次,是听说二伯母病得很严重了,才打电话告诉我,二伯母还活着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5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十年后,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二伯母,却是在医院里,当时她已经神志不清了。她老得好厉害,才不过十年,原来看上去比妈妈年轻许多的二伯母,竟然一头白发了。我轻轻握着她的手,喊一声:“二伯母,我是馨馨,馨馨来看你了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二伯母,不,妈妈,看到我,颤抖着两手抚摸着我的脸,“馨馨,你来了?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扑到她怀里,“妈妈,我好想你,真的好想你,你会好起来的,你身体好了,就跟我回家。”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看着床上的妈妈,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,我握住她的手,像是握着我和她的前半生。是,我们没有血缘关系,又十年不曾见面,可是,我们在一起的十年,早让我们牵扯不清,她是妈妈,另一个妈妈。那场女儿争夺战中,她和我的亲妈,都不是失败者,我爱她们,儿时我得到了两份爱,现在,我愿意把自己的爱分成两份给她们,我只希望我的两个妈妈好好的,我们全都好好的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突如其来的田螺阿姨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开了门。她从厨房出来,脸上挂着拘谨的笑,由于紧张,两只手在围裙上不断揉搓着。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,体形细瘦,面色苍白,有一只挺直的鼻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两个月前,我和相恋五年的男友分手。半个月前,我在电话里对母亲说,不需要你来,我可以照顾自己。三天前,母亲在电话里对我说,不放心你,我给你请了个保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知道,她请的人要么是远房亲戚,要么是老姐妹。可是,对面的老太太操一口吴侬软语,我惊呆了,她是南京人。身在太原的母亲竟然能给我找一个南京的保姆。而且,托人把我家的钥匙给了她。我还没回家,保姆已经上岗了。母亲在电话里说,放一百个心,琴姨人很好。她是母亲一个老朋友,因为家里经济问题,母亲先预支了她半年工资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周末。我带琴姨逛菜场。其实,我平时很少来菜场。五年里,都是男友做饭,我连煤气怎么开都不知道。琴姨看我的眼神总带点淡淡的温情,似乎相识很久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晚上五点,琴姨会打我的电话。她问,什么时候到家,末了加上一句,路上注意安全。晚餐四菜一汤,荤素搭配得甚好。清炒芋艿不加葱花,凉拌牛肉不要香菜,清炒土豆丝要放醋。她果真功课做得很足,对我的饮食摸得门儿清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一个星期。她将我凌乱的家变成一个清爽的小两室。米白的沙发放了几个玫红的抱枕,墙角玻璃瓶里干掉的富贵竹换了大束百合。厚重的灰色窗帘换成了天蓝的亚麻。肖然走后,我经常躺在灰暗的房间,整个人好像陷入一个黑洞。而此时,我睁开眼睛,看到阳光透过窗帘映出一抹幽蓝,宛如徜徉在海洋里,整个人都是轻盈的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这肯定是母亲的主意。她知道,我是一个多么自尊的人。婚礼前夕,准新郎落跑,而我还孤单地生活在我们的婚房里。这样的羞愧境遇下,我未必愿意见母亲。所以,她给我送来一个田螺阿姨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的疏离,她的贴近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和琴姨交谈多数在餐桌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的丈夫很早病逝,女儿嫁在本地,儿子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。这些年,她为了儿子读书,一直在城市打工。我说,我的母亲也一样。我幼年学钢琴,费用昂贵。她白天上班,晚上在一家医院做陪护。大学毕业,我要在这个城市安家,她卖了市里的房子搬到了乡下。琴姨听了很动容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琴姨问,你和肖然为什么分手?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的问题很多人问过,包括我的母亲。其实,答案就是婚礼前三个月,他遇见真爱了。琴姨还想说些什么,我借口去书房了。我觉得没必要和一个保姆说这么多。人与人过于亲近就会变得[罗] [嗦]。我不想她和我的母亲一样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蓄意疏离琴姨。吃完早点,我就上班。吃完晚饭,我就进了卧室。她一定能感觉到我的疏离。那些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见过很多次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沉沦是一个黑洞。如果你想深入其中,它一定会让你跌落。我开始对任何事情没了兴趣。周末,睡得昏天黑地。九点,她敲门。十点,她敲门。十二点,她还敲门。我终于忍不住愤怒。我在电话里对母亲吼,我要辞掉保姆。可是,打开门,看到琴姨受伤的眼神,还有餐桌上被海碗扣着的饭菜,我开不了口。她怎么知道,我只是想虐待一下自己,身体的伤害可以分担我精神的痛苦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去泡吧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凌晨,电话一直在响,我不接。眼泪决堤般,一杯红酒灌下喉咙。后来,我记得,我被人扶进了一辆车。第二天早上,我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。他问,还好吗?原来他看不过我一个女孩在酒吧烂醉,他回拨了那个未接来电,整整二十八个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他说,以后别这样了,你妈都吓哭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洗手间里。琴姨正在清洗我换下来的衣服,我说,可以机洗的。她抬头,没事,搓搓就好。我看到她一双红肿的眼睛,布满了血丝。我突然觉得自己多么自私。她是真的关心我,我为什么要拒人千里之外呢?我开始和琴姨重新熟络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单位加班。我说,不回去吃晚饭了,叫个外卖凑合下。一个小时后,同事说,许丽,你妈在楼下和保安吵架了。我飞速下楼。琴姨提了个不锈钢的保温壶。看到我,她对保安说,我没骗人,我是真的给孩子送饭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是一壶红参鸡汤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一连半月。琴姨每天都送饭菜来。每次我吃到嘴里还是热的。我对她说,其实不必这么麻烦。她笑笑,闲着没事情,有直达车呀。同事都说,许丽,你妈太宠你了。我说,她不是我妈,我家保姆而已,大家都惊讶了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在她的爱里学会治愈自己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肖然回来收拾行李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他的新女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。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,两只拳头捏得紧紧,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爆发。琴姨一把将我拉进书房,郑重其事地说,一段感情既然结束了,就让大家都活得像个人样吧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和琴姨下楼,对肖然说,走时把门带上。我注意到肖然眼晴里的惊异,他一定以为我会哭会闹,可是,我让他失望了。我觉得,我做得很棒,甚至有点崇拜自己。可是,我还是哭了。琴姨拍拍我的背,哭吧,哭出来就好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个晚上,琴姨陪我走了很长一段路。我在前面,她在后面。我说,你先回,我想一个人静一下。她应了。走了很久,转头,我看到有个熟悉的影子隐匿在一片昏暗里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开始变得忙碌。路过一家健身所,琴姨硬让我去看看。一个在玩哑铃的健身男突然对我微笑。那晚,我被琴姨顺利过渡给了健身房。一周三次的有氧运动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琴姨教我做猪冻肘子,我还像模像样地补了一件开线的上衣。阳台上种的芍药冒出了芽,一杯藤萝被我养得活色生香。健身男经常约我吃饭,可是我都没空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报了个德语班。经常吃完饭,我骑着单车匆匆赶往培训中心。我的德语老师是个蓝眼睛的德国帅哥。他说,lily,你总是充满活力的样子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一晃半年过去。一日中午,我和琴姨两个人吃饭。中途琴姨去了很久洗手间。再出来,她的脸色极差。我带她去了医院,她却拒绝检查。她越来越虚弱,只是面对我,她永远温暖地微笑着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两个月后,她说,我要回南京了,女儿家有点事情。她走的前几天,正值金秋十月,她却把我的冬被全部拆洗了一遍,家里的角落也打扫得干干净净。她在商场给我挑了一套漂亮的餐具,她说这瓷盘上的桃花很漂亮,盛上菜也赏心悦目。我送她到火车站。候车室人群涌动。她抚摩了下我的脸,眼睛里尽是不舍。她说,孩子,你终于让人放心了。临走,她塞给我一个丝绒盒子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四个月后。母亲打来电话,琴姨去世了。这个消息有点突然。母亲还想说什么,被我打断了。我说,妈妈,你要保重身体,你是我永远的妈妈。那头,母亲沉默了。其实,我知道母亲要告诉我什么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琴姨是我的亲生母亲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她去公司给我送饭。同事说,许丽,你家保姆和你真像。那天,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前,我看到自己细长的眉眼,高挺的鼻,这分明是琴姨年轻的样子,我的眼泪疯涌。十七岁,我曾在家里的抽屉发现了一张收养说明。原来,我是一个弃婴。这些年,我从不提及,因为这些都不重要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那个丝绒盒子呈放了一只玉镯子,青玉色,晶莹透亮。它曾经戴在琴姨手腕上。始终,我没有唤过琴姨一声妈妈。因为,我知道,我们之间需要的不是这一声称呼。每一个母亲来到曾经被放弃的孩子身边,不是为相认,而是为补偿,心安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所以,在那段糟糕的感情里,我才终于保持了优雅。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。我主动学习下厨是想让她放心,以后即使一个人,我也会照顾自己。我去办了健身卡,我要让她觉得,我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幸好,我的努力让她露出了久违的笑。而这些最初的蓄意之为,也渐渐改变了我。我真的从那个黑洞里爬了出来。可是我还是欠她一声——妈妈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想起,她曾对我说,其实我也有个女儿,只是现在不在了。我望着她的眼睛说,没事,以后你就当我是你的女儿吧。当时,她哭了,眼泪打在手背上。
ndent: 2em; text-align: left;">我想,这个结局很好,很好!